深秋的北方小城，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土路上。林晓裹紧褪色的风衣，盯着诊所玻璃门上"性功能障碍专科"的铜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包里的诊断书。这是她多方打听后找到的最后一家诊所，也是她婚姻最后的救命稻草。

"无性婚姻持续三年，您先生是否接受过心理诊治？"老医师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扫过她憔悴的面容。林晓的指甲掐进掌心，反问："如果性是婚姻的基石，那我们的爱算什么？"老医师沉默着递来一杯温水，玻璃杯底磕在木桌上的声响，像极了那个暴雨夜丈夫摔门而出的闷响。

三年前的新婚夜，陈默握着她的手说"等准备好了再说"，林晓以为是新婚的羞涩。直到后来每月例行的"身体不适"，再到如今分房而居的棉被，她才惊觉这段婚姻早已在无声中裂开断面。昨夜她掀开陈默的棉被，发现他蜷缩着身体，床头柜的打火机旁散落着抗抑郁药瓶。

"您先生体魄健硕，但心理评估显示重度焦虑。"老医师调出电子病历，"性功能障碍往往是身心双重问题的投射。"林晓想起陈默最近总念叨"去他乡重新开始"，想起他深夜在阳台抽烟时火星明灭的频率，像极了他们之间越来越少的对话。

揭幕婚姻真相的契机来得猝不及防。当林晓在陈默公文包发现机票和抑郁症诊断书时，窗外正飘着今冬第一场雪。她握着那张飞往西双版纳的机票，突然想起婚前陈默为她写的诗："我要带你看见所有瑰丽的断面，在勐腊的雨林里嫁接我们的未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站在书房门口，看着陈默正在整理的摄影器材。那些曾陪他走遍大江南北的镜头，如今蒙着薄灰躺在箱底。陈默的手顿了顿，打火机在指间转了个圈："我怕自己给不了你脍炙人口的幸福。"

林晓走过去，轻轻抽走他手里的烟。烟雾散去的瞬间，她看见他眼底的血丝像干涸的河床。"性只是婚姻的一部分，"她将机票压在相机包上，"倘若我们连直面问题的勇气都没有，才是真的无药可医。"

第二天，他们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当热带季风掀起林晓的裙摆时，陈默突然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的瞬间，她闻到他身上久违的松木香。在勐腊的雨林里，他们跟着傣族向导学习辨认药用植物，陈默的镜头终于再次对准了活物——林晓蹲在溪边清洗草药时，发梢沾着水珠的模样。

"以前总觉得性是爱的证明，"某个星河璀璨的夜晚，陈默用树枝在沙地上画着断面的年轮，"现在才明白，爱是愿意为对方成为更好的人。"林晓把头靠在他肩上，远处传来长尾雉的鸣叫，像极了他们重新跳动的心跳。

回城后，陈默主动预约了心理医生。当他们在咨询室里第一次坦诚彼此的恐惧时，窗外的玉兰树正抽出新芽。老医师说得对，性是婚姻的镜子，但照见的从不该是残缺，而是共同修补裂痕的勇气。

如今林晓的衣柜里多了条傣族织锦围巾，陈默的相机包上挂着林晓编的平安结。某个收拾行李的黄昏，她发现陈默偷偷把打火机换成了电子烟。当他的手自然地搭在她腰间时，她知道，有些断面正在以更坚韧的方式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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