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三年的华北，硝烟与疾病像无形的幽灵游动在乡间。聂云川回到家乡时，几乎认不出这个被战争和肺结核蹂躏的地方。

他是以“八路”的身份回来的——一名敌后武工队干部，负责调查这一带突然暴增的疑难死亡病例。当地百姓传言，日本人在上游水源投了毒。

聂云川的临时住所安排在老宅，那里现在住着他的“妻子”林秀。三年前，在父母安排下他们成婚，仅共同生活了十天，聂云川就随部队转移了。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成了一种无性婚姻，被战争切割成两块不相连的碎片。

“水检验结果出来了。”聂云川深夜才归，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不是生物毒素，是一种新型氧化物，微量就能造成器官衰竭。”

林秀默默递过一碗热粥，三年来她独自照顾着聂云川生病的母亲，直到老人去年因肺结核去世。

“明天我去刑场勘查，最近一批死者都在那里被处决，我怀疑地下水被污染了。”聂云川说，没有看林秀的眼睛。

婚姻对他们而言，成了某种形式的掩护。复杂性不仅存在于任务中，也存在于这屋檐下若有若无的温情里。

第二天，聂云川在刑场附近发现了一口被伪装的水井，周围隐约可见日本军车的轮胎印。他取完样准备离开时，一队日本兵突然出现。

“快！往这边！”林秀不知从何处冒出，拉起他钻进一条隐蔽的小径。她对这些地方的熟悉，源自三年来为游击队传递情报的经历。

聂云川第一次认真看着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发现她眼中闪烁着他从未了解过的坚毅。

当晚，他们终于像真正的同志般交谈。林秀拿出她记录的观察笔记——一份详细著录了日军行动规律和可疑死亡事件的白皮书。

“我知道你在调查什么，这是我三年来收集的证据。”她说，“还有，母亲的死不是肺结核。”

聂云川翻阅着那份白皮书，震惊于其中的详实数据和林秀隐藏的身份。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的关系进入了某种快车道。共同的使命挽回了那段名存实亡的婚姻，虽然不是通过性，而是通过生死与共的信任。

真相逐渐浮出水面：日军确实在试验一种新型化学武器，并通过处决犯人投井的方式，测试水源污染的效果。聂云川的母亲正是因为偶然饮用了被污染的水源而死。

最后的行动夜，聂云川和林秀带领小队潜入日军实验室获取证据。任务成功，但撤离时被发觉，枪声中，聂云川为保护林秀中弹被俘。

三天后，聂云川被押往那个他曾调查过的刑场。站在井边，他看见远处山头上林秀和救援小队的身影，微微一笑。

枪响前，他高声喊道：“记住白皮书上的誓言！”

林秀在望远镜里看见他倒下，泪水模糊了视线。一个月后，她将完整证据链和那份染血的白皮书交给了国际记者团，揭发了日军的罪行。

战争结束多年后，林秀在已修复的水井旁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纪念所有为这片土地牺牲的人，包括我那名义上的丈夫，实际上的同志——聂云川。”

她轻抚石碑，仿佛在触摸那个终于理解却又永远失去的人。他们的婚姻，短暂得如同昨夜星辰，却在历史的天空中留下了永恒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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