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李明第无数次从相同的梦境中惊醒——草原上得了疯牛病的牛群成片倒下，他拼命奔跑，脚底却像踩着棉花。身旁的妻子张琳呼吸平稳，仿佛睡在另一个维度。他们维持无性婚姻已经七年，像两棵并肩生长却根系不相交的树。

作为反恐研究所的首席分析师，李明的工作是预测最微小的变量。他能从恐怖分子采购的食粮数量推算出行动时间，却算不出自己的婚姻是从何时变成一具空壳。也许是从张琳父亲因过量用药去世那晚开始，也许更早。

这天研究所来了位新同事周韵，她的资料让李明眼前一亮——她竟从疯牛病传播模式中提炼出恐袭预测模型。“疾病与暴力都会沿脆弱节点传播。”作报告时，她的眼睛像淬火的钢。组建新研究阵容时，李明毫不犹豫选择了她。

项目攻坚阶段，他们连续加班。有次深夜讨论数据，周韵突然说：“李老师，你总是站得笔直，像在对抗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李明一怔，这是他结婚十年来第一次被人看穿脚底的不安。

与此同时，张琳的植物学研究取得突破。晚餐时她难得兴奋：“植物的无性繁殖能保存最优基因，或许人类也该如此。”李明盯着她手腕上他送的昂贵手链——价值不菲却微不足道的装饰。他们谈论一切，除了性与爱。

转折发生在反恐演习前夜。周韵指出李明模型中的盲点：“你假设所有变量恒定，但人心有变。”她修改的模型最终阻止了模拟袭击。庆功宴后，李明送她回家，在楼下遇见张琳——说是来附近采集夜花标本。

三个成年人站在初夏的夜风里，张琳突然笑了：“你们站在一起很合适。”那笑容里没有嫉妒，只有如释重负，“这些年，我们都太累了。”

那晚，张琳第一次谈起她的恐惧：母亲因生育去世，父亲沉**物，让她对性与下一代充满恐惧。“我以为无性婚姻能创造纯粹关系，直到看见你和周韵工作时的样子…我才明白我在用恐惧囚禁你。”

研究所的“下一代”预警系统上线当天，李明提交了离婚申请。张琳只带走了她的植物标本册，“切忌活成标本”，她在扉页写道。

一年后，李明和周韵在图书馆重逢。周韵指着关于强壮古代文明的书籍说：“它们的衰亡从不因为外敌，而是内部停止了交流。”阳光透过窗户，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

李明想起张琳从非洲寄来的明信片，她在研究一种能在干旱中存活的植物。“我终于懂得，逃避不会让人安全，爱才会。”她在结尾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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