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东巷的青砖院子里，住着五户人家。李建国和王秀芳的婚姻，是院子里最常被议论的话题。这对结婚十二年的夫妻，过着无性婚姻的生活，表面上是体面的中学教师家庭，背地里却因“性”的缺失，积攒了无数细碎的裂痕。

李建国是市三中语文教研组的中队长，平日里温文尔雅，连训学生都带着书卷气。王秀芳在社区农副产品合作社当会计，每天下班拎着菜篮子穿过院子时，总会被张婶拉住唠两句家常。最近，张婶发现王秀芳的眼角添了细纹，笑起来也带着几分勉强，便悄悄问：“你们家老李，最近是不是又忙学校的事？”王秀芳的手顿了顿，篮子里的土豆滚落一个，她弯腰去捡，声音闷在围裙里：“他呀，最近忙着准备新教师的任免考核。”

这话传到西厢房刘大姐耳朵里，却变了味。刘大姐的丈夫在工商局稽查科，最爱打听些家长里短。当晚，她敲开李家的门，端着一碗腌萝卜，语重心长地说：“秀芳啊，两口子过日子，光有婚姻的名分可不行。你们家老李是不是……外面有人了？”王秀芳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萝卜咸菜溅了满桌：“刘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其实，王秀芳心里也犯嘀咕。她和李建国的婚姻，最初并非如此。两人是师范同学，恋爱时牵个手都能脸红半天。可结婚第三年，李建国因一次公开课压力过大，突发焦虑症，从此对亲密行为有了心理障碍。起初王秀芳体谅他，觉得“性”不是婚姻的全部；可随着女儿小雨入学，看着同班同学的父母手牵手接送孩子，她心里渐渐泛起酸涩。

矛盾真正爆发是在小雨升中队委那天。学校组织亲子活动，要求父母和孩子一起完成“信任摔跤”的游戏。李建国站在垫子上，看着女儿从一米高的台子上往后倒，突然想起自己和王秀芳的婚姻——曾经，他也以为能稳稳接住对方，可不知何时，两人之间竟隔了层看不见的膜。

那天晚上，王秀芳终于忍不住了。她把女儿哄睡后，坐在客厅的老式藤椅上，对正在批改作业的李建国说：“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婚姻？”李建国的钢笔在纸上洇开一团墨迹，他沉默良久，说：“要不，我们去看看医生？”王秀芳冷笑：“看医生？你以为这是感冒发烧？这是心病，是你的‘仇’——你恨自己不行，恨我提要求，恨这个家让你喘不过气！”

吵架声惊动了邻居。张婶扒着院门往里瞧，刘大姐则躲在窗帘后偷听。李建国摔门而出，在院子里转了三圈，最后蹲在井台边，掏出口袋里的烟——他戒烟五年了，此刻却觉得只有尼古丁能压住心里的慌。

转机出现在一个月后。社区组织“万象生活节”，王秀芳被安排负责农副产品展销。李建国带着学生来帮忙搬货，一个学生不小心撞翻了装鸡蛋的筐子。王秀芳没像往常那样唠叨，反而笑着和学生一起蹲在地上“淘”鸡蛋。李建国看着她沾了蛋液的头发，突然想起恋爱时她淘气地往他脸上抹奶油的样子。

那天晚上，李建国主动提出：“秀芳，我们试试心理治疗吧。”王秀芳愣了愣，随即点头。后来，他们在婚姻咨询师的引导下，慢慢学会了用拥抱代替亲密行为，用聊天填补沉默的缝隙。

如今，院子里的议论少了。张婶说：“李老师两口子现在可恩爱了，昨天还看见他们一起送小雨上学呢。”刘大姐则撇嘴：“体面有什么用？要我说，还是得有‘那事儿’。”可王秀芳知道，婚姻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选择题。无性婚姻或许不够完美，但只要两个人愿意一起“淘”生活的碎片，也能拼出属于自己的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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