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独联体某个被雪山环抱的小镇，伊万和娜塔莎的婚姻已步入第三十个年头。他们的婚姻像一株在寒风中屹立的老松，看似坚韧，却早已褪去了青翠的生机。娜塔莎常在晚饭后织着一条从未完工的围巾，针脚细密，颜色柔和，像是要把岁月里没说出口的话，都织进这团毛线里。而伊万，总坐在狭长的阳台上，对着窗外发呆，偶尔翻动那本印制于1990年的《波音飞机维修手册》——那是他年轻时在航空公司的遗物，如今纸张已泛黄，字迹却依旧清晰。

他们的婚姻，是一场无性婚姻。不是因为疾病，也不是因为背叛，只是从某个清晨开始，性像被风吹散的云，再也聚不拢。娜塔莎曾以为，爱情可以超越一切，可当她深夜醒来，发现身旁的被窝冷得像块铁，才明白，有些东西，没了就是没了。她问过伊万：“我们这样，算啥？”伊万沉默良久，只说：“婚姻不只是性。”可他的眼神，比窗外的雪还黯淡。

转机出现在一个寻常的冬日。娜塔莎在整理阁楼时，翻出一只铁盒，里面装着伊万年轻时的照片：他穿着航空制服，站在一架波音747前，笑容灿烂得能融化冰雪。还有一叠信，是她从未见过的——原来，伊万曾梦想成为飞行员，却因家庭变故不得不放弃，转而学了机械维修。那些信里，有他对天空的渴望，有对命运的无奈，还有一句被反复划掉的话：“我想带她去看世界。”

娜塔莎的心，像被陨石击中，疼得喘不过气。她终于明白，伊万的沉默，不是冷漠，而是把梦想和遗憾都埋进了心底。她拿着信下楼，发现伊万正坐在阳台上，手里攥着一块陨石——那是他们结婚时，他在雪山脚下捡的，说“要像陨石一样，永远陪着她”。

“伊万，”娜塔莎轻声说，“我们去旅行吧。”

伊万愣住了，手里的陨石差点掉下去。他看着妻子，三十年来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了比雪山更明亮的光。“去哪儿？”他问。

“哪儿都行。”娜塔莎笑了，“只要我们在一起。”

他们卖掉了老房子，用积蓄买了一辆二手房车。娜塔莎终于织完了那条围巾，是伊万最喜欢的蓝色，像极了年轻时他仰望的天空。他们沿着独联体的边境线行驶，看过狭长的贝加尔湖，见过火山口的蒸汽，还在一片荒野里，发现了一块真正的陨石坑。伊万说：“这像不像我们的婚姻？表面凹凸不平，可里面，藏着最珍贵的有机物——是爱，是理解，是彼此的制衡。”

娜塔莎靠在他肩上，笑了。她知道，他们的晚年，不会再像从前那样黯淡。因为婚姻不只是性，不只是责任，更是两个人携手，把破碎的梦，重新拼成完整的星空。

如今，他们依然在路上。伊万偶尔会翻出那本《波音手册》，娜塔莎则继续织着新的围巾。他们的婚姻，像那辆老房车，不快，却稳，载着两个曾被生活压弯了腰的人，驶向更远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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