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站在商场顶层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如蚁群般涌动的人群。她手中攥着刚打印的《无性婚姻现状调研报告》，这是她执业三年以来接手的最特殊的案例——丈夫陈岩在三年前因一场手术失去了性功能，两人维持着"合租式婚姻"，却始终找不到破局的方法。

"林律师，这是您要的房屋产权证明。"助理小唐将文件袋放在桌上，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某明星的离婚新闻，"现在连明星都逃不过性不和谐的魔咒，更别说普通人了。"

林夏的指尖划过文件袋上"陈岩"的名字。三年前，这对夫妻曾是朋友圈里的模范夫妻：陈岩是互联网公司的技术功臣，林夏是初出茅庐的婚姻律师。他们用五年积蓄买下这套江景房，在浴室里贴着"永结同心"的瓷砖，甚至在书房摆满了兵器模型——陈岩说，婚姻就像冷兵器，需要耐心打磨。

"叮——"电梯门开，陈岩抱着纸箱走进来。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胡茬冒出青茬，与电视机里光鲜亮丽的明星形成鲜明对比。"林律师，这是您要的医疗记录。"他放下箱子，目光落在桌上那篇《无性婚姻中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文章上，"您觉得，我们的婚姻还有救吗？"

林夏翻开记录，随机抽出一页："2021年3月15日，患者自述'对妻子失去兴趣，但依然爱她'。"她抬头，"陈先生，您觉得'爱'和'性'能分开吗？"

陈岩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箱边缘："以前我觉得能。我们像室友一样分房睡，她追剧，我写代码；周末一起逛商场，给家里添置新物件。但最近……"他苦笑，"她开始躲着我，浴室的镜子裂了三个月都没换。"

林夏想起上周的咨询记录：林夏（妻子）说，"我们像两棵并排的树，根在地下纠缠，枝叶却永远碰不到。"她翻到房屋产权页："这套房子是你们共同财产，如果离婚……"

"不！"陈岩突然提高声音，"房子可以给她，但我不能接受'失败'的标签。"他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画面里，林夏蜷缩在沙发角落，电视机里播放着沙皇时期的宫廷剧，而她盯着屏幕发呆，眼神空洞得像具提线木偶。

"她以前最爱看这种剧。"陈岩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现在却说'看什么都没意思'。"

林夏合上文件。她突然明白，这对夫妻的问题不在于"无性"，而在于失去了共同着眼点。他们像两列错轨的火车，一个盯着代码的地平线，一个沉溺于虚构的宫廷，却忘了婚姻需要共同的"燃料"。

"陈先生，您愿意试试'随机约会'吗？"林夏抽出一张纸，"每周三晚上，你们随机选择一个地方——商场、公园、甚至浴室——不做任何计划，只是单纯地'在一起'。"

陈岩愣住："这能行吗？"

"婚姻不是兵器，不需要精确的打磨。"林夏指着窗外，"看，太阳落山了，但明天还会升起。重要的是，你们要一起等待黎明。"

三个月后，林夏收到一封信。信里夹着一张照片：陈岩和林夏站在商场中庭，背后是巨大的电视机屏幕，上面播放着俄罗斯旅游广告。林夏穿着红色连衣裙，陈岩的手搭在她肩上，两人笑得像新婚夫妇。

"林律师，"信上写道，"我们卖了那套房子，用钱去了俄罗斯。在圣彼得堡的浴室里，她突然说'原来水声可以这么好听'。现在，我们正在学习跳交谊舞——虽然踩脚次数比舞步还多，但至少，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林夏望向窗外。地平线上，晚霞正将云层染成金色。她突然想起那篇未完成的文章，在结尾添了一句："婚姻的经济基础是房子，但上层建筑，永远是两个人共同仰望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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