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和李梅的婚姻像一盆晾在窗台的温水，二十年来始终保持着37度的恒温。直到女儿考上大学那天，李梅在收拾衣柜时翻出那盒未拆封的限量版避孕套，包装上的烫金花纹已经氧化发黑，像一道陈年的伤疤。

"我们是不是该谈谈？"晚餐时李梅把盒子推到餐桌中央，瓷碗里的红烧肉冒着热气，在老周的眼镜片上蒙了层白雾。老周的筷子悬在半空，矮胖的身子往椅背缩了缩："谈什么？女儿刚走，你就要拆家？"

这样的架他们十年没吵过了。自从老周在五金厂下岗后，这个家就靠着他在菜市场蹬三轮车维持。每天清晨五点，老周会把装满蔬菜的铁皮车厢擦得锃亮，李梅总站在巷口，看着丈夫矮壮的背影在晨雾里晃成一个小黑点。

"今晚别去拉活了。"李梅突然伸手按住老周正要起身的膝盖，"我买了新床单。"她的手指在丈夫粗布裤子上轻轻划动，这个含蓄的暗示让老周喉结滚动，却听见厨房传来水壶沸腾的尖啸。他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椅子："说了多少次，烧水别离人！"

接下来的三个月，老周开始变得反常。他不再让李梅碰自己的衣服，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把换下的工装裤泡进加了消毒水的盆里。李梅注意到他右手小指新添了道烫伤，问他却只说"卸货时不小心"。

直到某个暴雨夜，李梅跟踪老周到了城郊的废品站。透过生锈的铁门缝隙，她看见丈夫正和几个光膀子的男人围在火堆旁，老周的三轮车车厢里堆满闪着金光的物件——有人在淘金。

"你来干什么？"老周发现妻子时，手里的金砂正顺着指缝往下漏。原来三个月前，他在运货时偶然发现某家工厂偷偷排放的废料里含有金粒。这个秘密像团火在他心里烧了整夜，最终他选择用最笨的方法：每天多跑十趟，把淘到的金砂藏在车座夹层里。

"为什么不告诉我？"李梅的声音被雨声淹没。老周从内袋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叠得方方正正的存折和那张泛黄的结婚证："当年娶你时，我说要让你过上好日子。"他的拇指摩挲着证件上两人的合影，"现在女儿要毕业了，我想给她买套小房子……"

李梅突然扑进丈夫怀里，老周僵硬的身子慢慢放松。雨幕中，那辆陪伴了他们十五年的三轮车静静伫立，车厢底部还粘着几粒未洗净的金砂，在路灯下泛着温暖的光。

第二天清晨，李梅把避孕套盒子扔进了垃圾桶。老周照例要出门拉活，却被妻子拦住："今天我陪你。"她跨上三轮车后座，晨风掀起她新烫的卷发，"对了，昨天我联系了老同学，他说五金厂要招夜班保安。"

老周的脚撑在地面久久没有挪动。远处传来早市开市的喧闹，混着妻子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气。他忽然明白，有些婚姻里的缺口，不需要用性来填补；而有些警示，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琐碎里，被爱意悄然加强成了守护的城墙。

当三轮车载着两人驶过晨雾弥漫的街道时，老周觉得，这或许就是他们婚姻最珍贵的限量版——无需言语，却永远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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