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站在民政局门口，望着玻璃幕墙上倒映的自己——三十岁，公办教师，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发梢还沾着清晨赶公交时蹭到的尾气。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丈夫周明发来的消息："今晚弟弟要带女朋友回家吃饭，你早点回来。"

这场持续五年的无性婚姻像一潭死水，连涟漪都泛不起。当初相亲时，周明快人快语："我性欲过剩，但更想要稳定的婚姻。"林夏以为自己能接受，直到婚后才发现，所谓"稳定"是两人分房睡，连拥抱都像完成任务。她试过展开话题，周明却总说："婚姻不就是搭伙过日子？"

"姐！"弟弟周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壮硕的肌肉撑得紧身T恤，胳膊上还纹着条鲤鱼，"这是小柔，我们准备参加市里的健身教练选拔赛。"女孩化着浓妆，指甲上镶着水钻，和林夏朴素的打扮形成鲜明对比。

回到家，林夏系上围裙钻进厨房。周明蹲在阳台修自行车，工具箱里零星散落着几个生锈的螺丝。他总说"穷日子要精打细算"，却偷偷给弟弟报了昂贵的健身课。油锅里的鱼皮卷起时，周阳举着手机冲进来："姐，你看我们募集的参赛资金还差两千，你能不能……"

林夏的手顿了顿，鱼尾"啪"地掉进锅里。她想起上个月交完母亲的医药费后，银行卡里只剩三位数。窗外飘来邻居家炒菜的香味，混着周明自行车链条上未干的机油味。

"要不……"她擦了擦手，"我把项链当了？"那是结婚时周明送的银链子，戴了五年早氧化得发黑。周阳眼睛一亮，小柔却撇撇嘴："才两千？我前男友随便送个包都上万。"

深夜，林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板上，像条苍白的溪流。她摸出手机，在招聘网站输入"健身教练培训"。页面跳转时，周明推门进来，身上带着夜风的凉意："还没睡？"

"我想离婚。"话一出口，林夏自己都吓了一跳。周明的表情从错愕转为愤怒："就因为我没碰你？我天天累得像狗，哪有那闲心！"他摔门而去时，带起的风掀翻了桌上的教案，纸页像受惊的白鸽扑棱棱飞散。

第二天，林夏请了假前往城郊的健身中心。选拔赛的海报贴在玻璃门上，周阳和小柔的照片被P得面目全非。她填完报名表，听见两个教练在角落聊天："现在年轻人就知道募集资金，真本事一点没有。""上周那个公办老师来应聘，虽然穷点，但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

林夏低头看了眼自己磨白的裤脚。选拔赛当天，她穿着借来的运动服上场，音乐响起时，所有自我怀疑都化作汗水。当她完成最后一个空中劈叉，评委席爆发出掌声。周阳冲过来时，她闻到他身上浓重的古龙水味，和记忆中周明修车时沾的汽油味奇妙地重叠。

"姐！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个？"林夏擦着汗笑了："婚姻教不会我的，生活会。"

晚上，她在出租屋点了支蜡烛。烛光摇曳中，手机屏幕亮起——是周明发来的离婚协议书。窗外车水马龙，尾气与霓虹交织成斑斓的河。林夏想起童年时和弟弟在溪边捉鱼，那时他们穷得只有彼此，却能笑着分享半块发霉的饼干。

她打开电脑，在培训课程页面按下"确认支付"。余额归零的提示弹出来时，她反而松了口气。有些选择，从不是因为钱或性，而是为了找回那个在婚姻里弄丢的、鲜活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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