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镇的政务大厅里，林枫正埋头整理扶贫档案。作为最年轻的副镇长，他的政绩簿上写满"优秀"，却总缺一抹浓墨重彩。窗外的蝉鸣裹着暑气，手机突然震动，是妻子苏婉发来的消息："今晚回吗？妈又催子女的事了。"

结婚五年，他们的婚姻像一尊被时光打磨的青铜鼎，外表古朴厚重，内里却因"无性婚姻"的裂痕渗出寒意。苏婉是镇中学的历史老师，温婉如玉，却在生育问题上异常执拗。她总说："没有子女的婚姻，就像缺了鼎足的器物，立不住。"林枫何尝不憎这种无形的压力？他见过太多夫妻因"性"生怨，更怕炽热的渴望会灼伤两人本就薄弱的情感纽带。

"小林，下乡！"办公室主任的喊声惊醒了他。今天要去化工厂督查环保，厂长是镇里出了名的"刺头"。车过青川河，河岸堆着几个褪色的花圈——上周有村民抗议工厂排污，竟抬着花圈堵了厂门。林枫攥紧检测报告，二氧化硫超标数触目惊心，可厂长的账本上却记着"镇财政30%的税收"。

"林镇长，您看这数..."厂长把烟灰弹进茶杯，笑得像只老狐狸，"要是停产整顿，镇里的政绩可就..."林枫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上个月县里开会，县长拍着桌子说："青川的GDP不能掉！"可河边的芦苇丛已经枯了大片，孩子们咳嗽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立刻停产。"林枫听见自己说，声音像从深渊里浮上来，"明天我会带环保局来封设备。"厂长的脸色变得比二氧化硫还阴沉，却见他已掏出手机拨通110："您是要我亲自请警•察来？"

回城的路上，司机小声嘀咕："林镇长，您就不怕..."林枫望向窗外。夕阳把云层烧得炽热，像苏婉嫁给他那日戴的红盖头。那时她无畏地笑着，说："我只要你。"可后来呢？当婚姻被"子女""性"这些词割得支离破碎，当政务与良知在天平两端摇晃，他多想挣脱所有枷锁，像少年时那样勇猛地活一次。

深夜，林枫轻手轻脚推开家门。客厅亮着盏小台灯，苏婉蜷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本《生育指南》。他蹲下身，指尖拂过她眼角的细纹。五年前，她也是这样睡着，醒来时发现他守了整夜，便红着脸说："以后我们会有很多孩子。"可后来体检报告显示她子宫薄弱，生育风险极高。

"你回来了。"苏婉迷迷糊糊睁开眼，"化工厂..."

"停了。"林枫说，"明天我去县里申请生态补偿金，咱们在河边种树。"

苏婉愣住了。她见过太多官员在政绩与民生间摇摆，却没见过有人像他这样，把"挣"来的功劳全换成树苗。"那子女..."

"没有子女，我们可以发扬别的。"林枫握住她的手，"比如把青川变成真正的绿水青山。"他的掌心炽热如初，像极了他们初遇时那个勇猛无畏的少年。苏婉的眼泪突然砸下来，打湿了他手背的伤疤——那是去年抗洪时被铁片划的。

窗外，月光漫过花圈残留的竹篾，在二氧化硫监测仪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枫知道，明天会有无数难题等着他：厂长的报复、县里的问责、村民的质疑...但此刻，他只想和苏婉一起，把婚姻这尊鼎重新铸得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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