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书籍充实人生

回想过去的这五年，打从有意识的规划读书开始，好像一直就在逼自己。

14、15年极为繁忙，常常忙到后半夜，身体被掏空的时候，心灵也得不到滋养。现在回想起来，支撑我在生理和心理两个层面没有崩溃的原因，一是读书，二是运动。

所幸的是，这两件事，一直做到了现在，从一开始的坚持，变成了没有理由的热爱。

特别是读书，当我意识到自己除了工作什么也不剩下的时候，那种渐渐干涸的感觉攫住了我，我开始挤出时间来，利用读书缓解。所以，最初的读书大部分是因为恐惧开始的。

那段时间，白天晚上都没时间，为了不被打扰的读书，黎明五点即起，开始伏案苦读。不论酷暑，亦或是寒冬，工作前的清晨总是在读书中度过。午间也常常在阅读中度过。

五年间，与寒冷斗争，与困倦斗争，与各种闲事斗争。我放弃了大多的爱好，也主动排斥了大部分的外界干扰，像个老僧入定一样，一门心思扑在了书本上。不知不觉间，五年的年均读书量应该在百本以上了。

Stay Hungary，Stay Follish。可能内心深处对自己无知的清醒认识，以及对认识世界、追求理性的迫切需要，帮助我保持了这种渴求的状态。

有的时候，也觉得自己会不会像个苦修士一般，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的，无怨无悔甚至乐此不疲的把绝大部分时间用在了读书这件并无回报和太多意义的事情上。

但转念一想，好像也是因为读书，我变得不焦虑、不恐惧、不苛求，开始尝试着与自己和解，与世界和解，并从中得到满足和幸福。要论得与失，谁又能说这不是收获？

当然，和解的过程是痛苦的，常常会质疑、会困惑，有时候也一样的情绪动物甚至俗不可耐，但现在看来，总还是比起初的自己有了一些可以被自己接受并欣赏的变化。

虽然起点低，但总算迈出了步子。

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是愚钝的可爱，也坚韧的可爱，数九寒天，大早上五点钟就要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睛，硬撑着铅球一样沉重的脑袋，逼着自己坐在硬木椅子上，去读一些晦涩难懂的书，比如《利维坦》，比如《小逻辑》。一页一页的读，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动力。

但这一开始，就过去了五年的光阴。正是这种坚持，最终变成了不求回报的热爱，也给了我其他任何东西都不能给予的无限满足。

真的是不逼自己一把，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狠。

所以，从我的经验看来，所谓坚持读书，其实是伪命题，任何一件事，能让你做下去的，一定是热爱。

接下来，我想说说，读书为了什么？这个问题，很多人在讨论，到底是为了什么？答案很多，不乏精彩的。就我自己想想，好像一直在变化，但也并没有很清晰的理由。

目的性太强，就会冲淡过程中的体验。

就目前看来，我觉得可能有几条：一是读书可以让我们在了解世界的广博宇宙的浩渺与自己的渺小之间，时刻保持谦卑而不自大；二是读书可以让我们深刻理解历史的瞬变和人生的无常，因而保持豁达不焦虑；三是读书可以让我们在理解各种思想和生活中，认识到自己所经验的不过是世界的一个侧面，因而保持宽容而不偏执；四是读书可能是我们在人生旅途中尝试着与自己和解的一条通路，因而忽略外界的纷扰，追寻内心的声音。

但是，就通过读书认识世界、认识自己这件事来说，实在可惜的是，它常常并不能引领我们走向海阔天清的明澄世界，所谓“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在读书的过程中，我们会有更多问号，更多迷茫，甚至会走火入魔，左右互搏，以致于困守笼中，找不到方向。说简单点，要么是书呆子，要么是空想家。

所谓读书三年，天下去得；再读三年，寸步难行。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浪费大量的人生去读书？

我想，人是目的，并不是手段。这种目的，可能并非世人常说的功利目的，也并非从此岸到彼岸那个到达的目的。这种目的，更是人之为人的目的，也就是指人的自我发展这个目的，在有限的人生旅程中，我们终无法到达彼岸，但航行中的每一处风光都值得我们去驻足、去徘徊留念，所以，相比认清本质，可能认识的过程更加美好。

从这个角度上去理解，目的其实也是体验。

毛姆在他的《人性的枷锁》一书中提出，人生本没有意义，人活着，就是为自己不停地寻找枷锁，再不停的破除枷锁的过程，婚姻、职位、欲望，都是如此。

在奥地利作家维克多弗兰克的《活出生命的意义》中，作者也大致传递了这样的想法：人生的意义，就是为自己找一个意义，并坚持下去。

常常很羡慕汪曾祺老先生笔下的琐碎生活，一餐一饭，皆是生活；家人闲坐，灯火可亲。谁能说这不是生命的意义？

我也很羡慕苏东坡的乐观豁达，“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谁能说这不是生命的意义？

通过读他们，尝试着理解他们，我似乎也找到了这个意义。

生命有限，而书卷无穷，但我愿意时刻保持着“以有涯随无涯”的执着，用书籍充实人生、滋养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