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妈妈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但她总是觉得亏欠我和妹妹。

我考大学时，妹妹正准备考高中。家里的经济状况迫使我只能就读全免的军校或者半免的师范。而妹妹临时改考录取分数很低的职业中专，以尽快工作。兄妹二人的人生好像有选择，又好像没有选择。我至今都不能对这个人生轨迹作出好坏的评判。

多年以后，当我问起妈妈是否喜欢那样的劳累生活，甚至是在那个年代不太体面的工作时，妈妈很诧异地看着我，她显然没有听懂我的问题，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这个问题的存在。“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呢？只知道日子要过下去，我必须这样做。就好像你吃饭睡觉一样，必须的。”这应当也是我的答案。

虽然我是这样理解妹妹和我最重要的一次人生转变。但妈妈总说：“家里穷，孩子不能自由选择出路。儿子其实最想当一名驻外国的电视台记者，说说那里发生的事，甚至还有机会出现在电视新闻节目里。女儿其实最想当一名医生，她小的时候说，自己当了医生就可以治好爸爸的病，将来我有病了也由她来治。但你们最后谁也没有实现。”

我说，妈，不是这样的。那些话是我们小时候说着玩的。妈妈会说，“怎么会是说着玩的呢，作业本里全写着呢。”

“小时候，妈从来不管你们的功课，妈其实也不太懂你们的功课。妈不像其他孩子的爸爸妈妈，能为你们补课。家里除了课本，也没有什么其他书。上学放学，妈从来都没有接送，你们都是自己走路回家的。还记得你们小时候脖子上都挂着一把钥匙吧，你们每天中午自己回家热中饭。”

我说，妈，那些全是小事，你还挂在心上啊。我们学习很好，不用补习的。饭菜自己热热也不难。

“你妹妹中专毕业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在外面胡乱打了2年工。那时你已毕业上班，冬天休假回来，你带着妹妹报名参加了高考，最后供她读完了大学。妈耽误了你妹妹上大学。当初不该让她去读职高。”

我说，妈，这事儿都过去了，妹妹没有怪您，后来还是把她上大学的机会找回来了嘛。

其实，最让妈妈感到“亏欠”的事情是我们的婚事。娶个成都姑娘对我们而言很不容易，报纸上登出了成都的脱单成本：包括买房、购车、办婚礼等在内，在成都娶妻的成本为55.4万元。平均每对新人办婚礼当日要花费8.2万元。

陪妈妈拜访过女方家后，面对尊重婚前传统程序的咄咄气势和张口讲价钱的现实，妈妈无奈地说：“咱不怪对方，结婚前是要讲清楚的。你的彩礼，妹妹的嫁妆，妈都没有准备。你们说不懂这些情有可缘，妈说不懂谁信呢。妈没有攒多少钱，妈对不起你和妹妹。”

妈，我不找这样的女孩子，我要找一个愿意跟随我住进空房，睡草席的女孩子，结婚哪有那么复杂啊。妈，您就不要感觉难过了，是我没有找对人。她们说的那些东西，我们不在乎，尽管我们很快也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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