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性婚姻”四个字,像一枚被反复摩挲的铜币,一面是婚姻,一面是性;中间被岁月磨得发亮,却再也分不清哪面更冷。母亲把铜币挂在玄关,说是“防止邪气”,可我知道,她真正想防止的是我心里那头虎——那头在高耸 expectations 之下来回踱步、随时可能冲破栅栏的虎。
母亲年轻时是钢厂化验工,三班倒,脊椎动物般的脊椎被炉火烤得发软。她常念叨:“人没有脊梁,就像婚姻没有性,看似完整,实则一碰就碎。”那时我不懂,以为“性”只是夜里一声短促的喘息,后来才懂,它更像一条暗河,循着最微小的地势落差,把两个人的心境悄悄牵连。暗河一旦断流,河床**,婚姻便只剩龟裂的泥板,任谁走过都踩得咯吱作响。
我与妻子结婚第七年,暗河枯竭。报批表一样的生活:上班、打卡、买菜、还贷、回父母家吃饭、在车里坐十分钟听发动机冷却——所有动作都像走流程,等待上级盖章。我们尝试“破例”:周末订了高价海景房,把“性”写进行程,像对待一项紧急工。结果还是失败。海浪整夜拍岸,像给无性婚姻做心肺复苏,越按越苍白。
妻子说:“别紧张,就当被世界遗忘。”我却听见自己的脊椎在响,一节一节,像被铸造进模具的铁块,冷却之后再也直不起来。那一刻我意识到,所谓无性婚姻,不是性的缺席,而是“被允许脆弱”的缺席。我们像两只失去鳞片的脊椎动物,被扔到沙滩上,仍坚持用鳃呼吸,假装自己还能回到海里。
母亲闻讯赶来,手里拎两罐虎骨酒,说“以形补形”。我哭笑不得,却也在她鬓角看见新的白,像钢厂烟囱飘出的盐霜。夜里,她站在阳台小声打电话,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只剩一句“他们得奋发图强”反复出现。原来在她那代人的词典里,婚姻出问题,不是“修”,而是“扛”;不是“倾诉”,而是“硬挺”。性被压缩成最狭小的方块,塞进“传宗接代”四字,其余皆是奢侈。
我试图循着母亲的逻辑往回走,却发现路径早已塌方。时代变了,高耸的房价、996 的工时将人的精力拆成碎片,性成为最容易被舍弃的“非刚需”。而婚姻,从“搭伙过日子”变成“合伙开公司”,KPI 是学区房、养老储蓄、孩子兴趣班。两个人像并肩作战的战友,无暇也无力卸下盔甲,让彼此看见最柔软的腹部。
更隐蔽的是,性被我们自己“报批”给了外界:怕夜里动静惊扰隔壁的孩子;怕明早七点的视频会议;怕身体不够健美、表现不够完美……层层审批之后,欲望被无限期搁置,最终变成一张“原则上同意,实际不执行”的空头公文。
可婚姻不是公司,性也不是年终奖金;它是两个人在深夜对视时,允许自己退化成婴儿的那条通道。当通道被堵,生活便只剩“工”字的两个硬拐,再也找不到柔软的弧。
我决定破例一次——不是破例**,而是破例“开口”。我对妻子说:“我想告诉你,我害怕。”说出“害怕”的瞬间,那头在胸口踱步的虎突然蹲下,耳朵向后贴,像被顺毛。妻子沉默良久,回我:“我也怕,怕我们从此只能做战友,不能做情人。”
我们像两个笨拙的学徒,重新学习把“性”从 KPI 里摘出来,放回嬉戏与好奇的原始土壤。过程并不浪漫:孩子突然敲门、猫跳上床、安全套过期……但正是这些破绽,让“人味”重新渗进来。第一次成功时,没有电影里的激昂配乐,只有楼下豆浆机尖锐的研磨声,却让我真切感到脊椎一节一节松开,像被温水泡开的干海带。
母亲再访,察觉我们眼角的松弛,她没多问,只把虎骨酒又拎回去。下楼时她哼着老曲,声音穿过楼梯井,像给钢铁刷上一层薄薄的漆。我知道,她仍在念叨“奋发图强”,只是含义已被我们悄悄改写:不再是“硬扛”,而是“共同寻找水源”;不再是“防止欲望”,而是“防止遗忘欲望”。
无性婚姻不是终点,而是一段被压缩的暗号,提示我们回到自身,检查那条看不见的脊椎是否还在。只要它还肯弯曲、还肯疼痛,婚姻就仍有可能在废墟之上,重新长出柔软而潮湿的新肉。
无性婚姻网原创文章,转载请注明出处。原文地址:https://www.wx920.com/article-21614.html
联系我们: 客服QQ:
热线电话:
站长信箱:给站长发站内信
Copyright 2005 无性婚姻网 All Rights Reserved.
桂ICP备17008383号-6 |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桂B2-20220039 | 桂公网安备45020202000385号
无性婚姻网(www.wx920.com) 版权所有 Sitemap
Processed in 0.0635 second(s), 3 quer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