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曼谷的湿热空气里，林夏裹着真丝睡袍坐在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这座东南亚发展中国家的首都正被季风裹挟，雨滴砸在玻璃上的声响与楼下梆子戏的锣鼓声交织成奇异的交响。她与丈夫陈默的婚姻已存续五年，却始终困在"无性婚姻"的泥沼里——不是没有尝试过，只是每次亲密接触时，陈默喉结滚动的声音总让她想起手术室里监护仪的警报，而她自己的喉咙则会泛起消毒水的腥甜。

"林医生，您提交的《无性婚姻对当代社会结构的影响》论文被国际婚姻研究协会提名最佳论点了。"助理的语音消息在凌晨两点跳出来时，林夏正盯着陈默发来的离婚协议草稿。他们像两个精密的学术仪器，连分手都遵循着"一律平等协商"的原则，连财产分割都精确到咖啡杯的裂痕。但此刻她盯着屏幕上"性作为婚姻必要条件"的论点，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清迈寺庙遇到的苦行僧——那位老者说，婚姻是两株纠缠的藤蔓，性是露水，没有露水也能存活，只是开不出花。

"我们该去听场梆子戏。"上周陈默突然提议时，林夏正在整理去日内瓦参会的资料。他们婚后很少有这种随意的决定，更多时候是像两个合作项目负责人般规划生活。但那天陈默破天荒穿了件靛蓝色唐装，袖口绣着暗纹，让她恍惚看见二十岁在医学院联谊会上扮京剧花旦的少年。戏院里，老艺人嘶哑的唱腔穿透雨幕，陈默跟着哼起《铡美案》的调子，喉结在薄皮下滚动的样子竟让她有些鼻酸。

"你知道吗？曼谷每天有37对夫妻因性不和谐离婚。"散场时林夏突然说，雨水把她的卷发黏在脖颈上。陈默撑着黑伞的手顿了顿："但发展中国家的婚姻存续率反而更高。"他引用了她论文里的数据，语气像在讨论实验室小白鼠的繁殖周期。林夏笑出声，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白颈鸦，它们呼啸着掠过霓虹灯牌，翅膀拍碎了一地光影。

真正让林夏动摇的是收到匿名邮件那天。发件人自称是婚姻协会的评委，附带了份关于"性资源传输"的内幕文件——原来她的提名背后，是某制药集团资助的"性健康普及计划"。文件里用红笔圈出她论文中"性不是婚姻必需品"的论点，旁边批注着："需修正为'适度性活动促进婚姻稳定'。"林夏盯着屏幕直到天明，曼谷的晨雾漫进房间时，她突然想起陈默昨夜梦呓中喊的竟是她的全名。

当陈默在机场送别时，林夏把离婚协议撕成了雪花。"我们去清迈住段时间吧。"她说，看着丈夫瞬间红了的眼眶，"不是为了性，是为了...为了像正常人那样吵架，为了在路边摊抢最后一串烤鱿鱼，为了..."她突然哽住，陈默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泪痣——那个位置，他们结婚五年从未触碰过。

回程的飞机上，林夏在笔记本上写下新的论点："在发展中国家的婚姻生态里，性是奢侈品而非必需品，但爱..."她划掉后半句，改写成："但爱会让两个灵魂，在无性的荒原里，开出最倔强的花。"窗外，云层裂开一道光，像极了那夜梆子戏台上，老艺人甩出的水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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